今天的文章,是肺腾社群里患者家属Holy,在母亲确诊2个月后写下的纪录。跟大部分人一样,作为患者家属,她也有过消沉、不解和对“癌症”的怨恨。当最初的痛苦随着时间淡化,她在陪伴母亲治疗的这段时间里,还收获了很多。
这是一个勇敢面对疾风暴雨的女孩写下的文字,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慰藉和鼓励!
今年9月,母亲住院了。
从今年年初开始,母亲身体就异样频出:刚开始母亲是经常扭到腰,骨头也似乎非常脆弱,我们还常开玩笑母亲需要补点钙了。然后开始肩膀痛、颈椎疼、背部疼痛。
这期间,家里的膏片药丸母亲买了一大堆,医院做检查,西药、中药、理疗、针灸样样都试了,都是只能缓解一阵子,疼痛似乎在步步加重。
我经常打电话给母亲问候她的身体,她总说好点了,让我安心读书。
直到暑假八月份我实习结束回家待了几天,竟然发现母亲连日常的起床穿衣都非常困难,走路也开始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直不起腰。
但为了即将来临的“九月开学季”,想到我们姐弟三个的学费,医院做个更全面的检查,还是坚持去市场做生意。
在回家看到母亲真实的身体状况后,我嘴上跟母亲嘻嘻哈哈,以掩盖内心的担忧和焦虑,但心里却更加坚定了放弃深造赶紧工作的想法。
我不能再这么心安理得地自私地读下去了。
九月刚开学不久,有天晚上我收到上初三的弟弟发给我的消息:妈昨天去衡阳住院了,听爸说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我第二天买了从长沙去衡阳的票,心里做的最坏的打算是:可能要手术,我听说有些人腰椎盘突出特别严重的必须通过手术来治疗。
所以,当我爸把我叫出病房,跟我说,母亲可能是肺癌的时候,而且是晚期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错愕、怀疑、愤怒、疑惑、害怕...
下一秒,我就感觉鼻头一酸,嘴里也涩涩的,想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欲语泪先流。
那时母亲还住在脊柱科。医生说,从CT上看,母亲的疼痛绝不是腰椎盘突出、肩周炎那么简单,他会请肿瘤内科医生来会诊。
第二天白天,我们忐忑地等到了会诊医生,得到的消息也不怎么好:虽然现在没有行病理检查,但影像学看你妈妈这是典型的肺腺癌晚期症状,并多发骨转移,建议转移至肿瘤内科确诊。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希望去肿瘤科,倒是母亲一直在催促医生:赶紧打针用药,手术就手术。那时候,我们跟她说的是她可能有肺结核,要转科治疗。
那个时候,挂在她嘴边的是:
“你赶紧回学校,这边有你爸”。
“哎呀,医院,白白走了好多生意”。
“听医生说这个病有点难治,要不等我出院了,休息半年再去市场做生意吧!”
“现在就保佑我是肺结核就好了”。
我在旁边只是听着,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后来确诊后,家里的亲戚都来了,大家心里都知道结果,但在我妈面前连眼圈都不敢红。
他们反反复复表达着两个意思:第一,积极治疗,并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第二,把家里的店子盘出去,以后专心养病。
在跟病友的互相探测中,加上我们的反应,以及最后母亲隐晦地问了我一句是不是她也要化疗,她心里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但是,当舅舅姨母们个个让她脱手家里的事的时候,她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
是啊,这个店子承担着我们一家的生活费、我们姐弟三个的学费,作为家里经济支柱的母亲,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患病后,母亲从来没主动向我说过她心里的感受,但我知道,就连我都花了不少时间消化情绪,她怎么会一下子就能看开?
她的想法,我都是听她跟同病房的人交谈中知道的:
“人啊,什么小病小伤的一生总免不了,不过要说这大病,我还真有点怕”。
“自从转到这个科来,我就明白了,难怪我照CT时那个小伙子一直跟我说,阿姨,你肺上有点问题要做进一步检查,还专门说了两遍勒”。
“我真的是眼看着人要成功了,房也买了,账也还的差不多了,医院的人,怎么会有这个病?以前家里面谁也没得过这个病,真是没防想”。
“你说,再不济也等我这俩个女崽读完书,屋里的那个小的我也能放了点心咯...”
自尊心极强的母亲是不愿意跟我们分享她的感受的。
我唯一一次看到母亲留眼泪是一个下午。
自从母亲生病后,我就把研二的开题推到了来年,本来我打算休学一年,出去工作也好,回家事亲也好。
但这个想法被我爸强烈反对,本来我心里主意已定,毕竟现在正是用钱之际,费用还不菲,多份收入总归是好的,再说我也不像我那还在读大二的妹妹和上初三的弟弟,时间上也自由点。
但是我爸见止不住我,气急了就吼我:是挣钱重要还是陪你妈重要??这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是要急死她吗?!
于是,这件事就此作罢。但我还是向学校请了长假,在医院照顾母亲。
那天下午,我买完粥回来,远远医院的长廊上,背靠着柱子。
她刚把手机挂了,就开始掉眼泪,慢慢地哭得越来越厉害。当时晚饭时间走廊人来人往,我赶紧跑过去用身子挡了挡。
我以为是她跟家里的亲戚通了电话,许是被安慰得有些伤心,结果一问,她原来是刚跟市场里的所长通完电话,商量把铺子转让出去。
我想着,这个店对母亲来讲意味着太多太多:这是她之前十年的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她对自己的自信、来往的人际关系、稳定规律的生活、个人的自我成就感、甚至是人生价值感都来源于这个店子。
突然的失去,无疑是一种很残酷的剥夺。
母亲的转变还是很快的。自从把店子转出去后,她不再跟我唠叨了,而是把精力放在了治病上。
只是她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没多少精力,更多的时间都在休息。
有的时候,我看着她躺在床上输液,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梦一样,好似她输完液了就好了,就像我医院治感冒那样。
帮母亲洗澡擦背时,我边帮她擦拭边想:这里面真的有那么可怕的癌细胞吗?
为了对母亲的病有更多的了解和掌握,我开始恶补这方面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