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你便是那支急管繁弦的歌,唤醒我无边的寂寞;你是那盏在风雨中飘摇的红纱灯,带给我太阳的颜色!
这是发生在一对少男少女间的生死恋故事。当死亡来临时,一位美丽的少女用那似水柔情融化了男友的恐惧,使那个黯淡失血的生命又一次次燃烧鲜活起来。
年6月29日,笔者采访了武汉大学人文科学试验班三年级学生陈文卿,这位刚从死亡中逃离的男子汉流着泪讲述了他的一段传奇般的爱情。
“你在我心中应该是考上大学的”
年,陈文卿在家乡湖北省浠水县绿杨乡一所中学念初一。
10月初,班上转来一位女生白露,她漂亮出众,引人注目。共同的文学爱好使她和陈文卿很快建立了纯洁的友谊。
年,白露初中毕业考上了湖北省*石市财校,陈文卿则以优异的成绩进了当地一所重点高中。
陈文卿的家乡在偏僻闭塞的大别山麓,家境贫寒。为了全力投入学习,也出于一个少年的自尊,他开始躲避经常到他家去看望他的白露。
白露是个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孩。尽管她看出了陈文卿的疏远,仍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个男孩的自尊,仍然关心着他的学习和生活。为了提高陈文卿的数学成绩,她特地买最新的数学辅导材料寄给他;为了使陈文卿学好英语,她跑遍了*石的书店为他买了一套6本的英文原著。在给陈文卿的元旦贺卡上她写道:“不管我在哪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份纯洁无瑕的情感深深感动了陈文卿。
年高考,陈文卿以几分之差落榜了。这时白露已经中专毕业在*石参加工作了,当她得知陈文卿落榜复读的消息,当即把第一个月的全部工资元钱寄给他,她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你安心复读吧!”但是,年陈文卿再次落榜。他突然感到精疲力竭了。全家6口人,父母年老体弱,三个姐姐早已出嫁,家里早已一贫如洗。作为独子的陈文卿必须辍学回家挑起家庭的担子。
10月份,陈文卿意外地接到白露从广东写回的信。原来白露经亲戚介绍去了广东顺德一家酒店,很快因工作出色而升为领班。白露信中叫陈文卿去顺德。
这对分别几年的朋友在顺德见面了。陈文卿流露出他要打工赚钱的打算,白露很理解地说:“在广东打蓝领工很不容易,你不如去学电脑,还能找份白领工作。”并很快为他联系了一家培训班,为他代交了培训费。在顺德呆了一段时间。陈文卿感到很不适应。他只能再读书。他犹犹豫豫地把想法告诉了白露,白露表现出异常的欣喜:“好啊好啊,南方对你是不太合适,你在我心中应该是考上大学的,你真的不能埋没自己!”分别的那一天,白露默默地把元钱塞给了身无分文的陈文卿。年夏,陈文卿第三次参加高考。7月9日高考刚结束,白露来信了。请他去顺德休整几天,并且为陈文卿安排落榜的退路:再一次来顺德工作。但就在这时陈文卿的母亲突然病故了,他悲痛欲绝地赶回家办丧事。此时,他梦寐以求的入学通知书也寄过来了,但陈文卿没有丝毫的兴奋和喜悦。由于母亲的去世,家境更加败落,债台高筑。而且年全国部分高校实行收费并轨制,0多元的学费对他犹如天文数字。在彷徨了几天之后,他终于怀揣着亲友们凑齐的学费去了武汉。上大学的诱惑实在太强烈地吸引着他。
9月1日,在武汉大学新生接待站,接待人员看了他的通知书后立即说:“你就是陈文卿?这是刚刚收到的给你的电报。”陈文卿惊愕地拿过来一看,是一封贺电:“祝贺你考上了重点大学,寄上元,祝好好学习。白露。”陈文卿顿时被一股热流打动了。他仿佛看到那双温柔而关切的眼睛,听到了遥远的地方有一颗心在为他跳动……
“文卿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陈文卿在大学安顿好后,想尽快给白露写一封信,他要把这封信写成他生平的第一封情书。但没等他写好,白露的信到了,让陈文卿奇怪的是信中的语气却出奇地平淡,只是简洁地鼓励他在大学干出一番事业,没有了那充盈字里行间的炽烈情感。
陈文卿感到那一种爱情在退潮,这个聪明的男孩明白了,一定是白露见他考上大学了,就故意疏远彼此的感情。读着信,陈文卿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强烈的意愿:他绝不能辜负更不能背叛那个女孩的一片深情。
陈文卿决定向白露袒露这近十年来一直没有说出的心里话。
年国庆节,学校放四天假,陈文卿赶往顺德。面对喜出望外的白露,他直视着那双温柔的眼睛,大胆地道出了蕴藏多年的爱情心语。他说:“以后,无论你怎样想,我追求你到永远!”陈文卿回校以后,白露平均两天就收到一封来自武汉大学的情书,但她却显得十分冷静。尽管她深爱陈文卿,但她不希望把这种爱放在一种报恩的冲动里。此时的白露,理智而自重。她依旧每月给陈文卿寄去元生活费,但信却越写越少、越写越短,避而不谈爱情。年3月,正是武大樱花盛开时节,陈文卿一遍遍执拗地给白露打电话,打call机,反复说着一句话:白露,我等你来武汉!白露拗不过他终于答应了。4月5日,在武汉天河机场,当白露走下飞机时,她一眼看见了这个大男孩毫不羞涩地在人群中摇动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旁若无人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一见白露就说:“文卿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陈文卿才气过人,魁伟英俊,一进大学便引来了不少女孩子倾慕的眼光。但他毫不动心,白露已占据了他全部的情感空间。在白露来武大的日子里,他整日陪伴着她,甚至带她一起上自习课。他亲近地与她说话,大胆地向所有认识的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一天晚上,陈文卿又带白露上教室自习,他们早早坐在教室第四组中间,结果进来上自习的同学都挤到另外三个组坐,三十多个座位的第四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露感到很难堪,陈文卿笑着对她说:“你看,现在班上所有的女生都疏远我了,我只能拥有你一个人了,你可不许离开我啊!”“什么都别怕,我会陪着你”正当陈文卿与白露的爱情刚刚萌芽的时候,人生最大的不幸降临到他身上。
年7月,正打算利用暑假去白露那儿打工的陈文卿突然剧烈咳嗽,一连数天不止。经医院检查,发现肺部有一个肿块。医生嘱咐他观察几天。
陈文卿没有放在心上,仍按计划去了广东。见到白露后,陈文卿咳嗽得更加厉害了,白露把医院。检查结果单上,是两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字母———CA(癌症CANCER的缩写)。两人看到结果单后,各自都装得平静从容,没有说一句话。白露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陈文卿去取药。然而陈文卿已感到五雷轰顶了。当他头脑一片空白地领完药走出来,在走廊上看到了坐在板凳上的白露。他喊了一声:白露。白露抬起深埋的头,这个坚强的姑娘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白露流着泪说:“文卿,你马上去广州住院。我工作这么多年还有一些积蓄,你全部拿去治病吧。我离广州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照料你。”
但陈文卿却执拗地要回学校治疗,他不愿心爱的人再为他牵心了。白露拗不过他,就请了半个月的假陪陈文卿回到了武汉,她随身带回了全部的积蓄,为了陈文卿,她准备倾其所有了。
在陈文卿入院之前,白露想尽了一切办法帮陈文卿树立战胜病魔的信心。甚至在入院的前一天晚上,白露带陈文卿来到一个他从未涉足的地方———武汉有名的一家豪华夜总会。白露执意买了两张88元的门票。在这里,她为陈文卿唱了一首又一首他喜欢的歌,又拉着他跳舞,打台球……心情沉重强作笑颜的陈文卿渐渐被白露感染了。
白露握着陈文卿的手深情地说,文卿,什么都别怕,我会陪着你———一切都会好的!第二天,陈文卿医院。医院CT检查、支气管纤维镜检查、细胞学检查,又经专家会诊,讨论,最后确诊为肺癌,并开始实施放疗。
癌症的魔爪开始在陈文卿的身上肆虐起来,放疗引起的副作用也苦苦地折磨着陈文卿,他迅速地消瘦并卧床不起了。白露一直守候在陈文卿身边,寸步不离。她收起了所有的忧伤,天天花样翻新地给陈文卿讲笑话,逗他开心。陈文卿心情不好顺手拿起报纸,看着看着就烦躁地丢在一边,她立刻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到墙角:“不看不看,没我们陈大秀才写的文章有什么好看的?”在白露面前,陈文卿甚至没有心情郁闷的机会,他有时简直奇怪:怎么以前没发现女友是这么一个幽默风趣的人?8月份,白露的假期已过,陈文卿的病情也有所控制,就劝她回去。临走前一天,陈文卿有事出去了一会,当他回到病房,却发现白露正在床边一边流泪一边写着什么。他过去一看,是一封信,信上说:“文卿,我要走了,你好好治病。”他这才发现,平日一直谈笑风生的白露是这样消瘦憔悴,她的内心隐藏着那么深的痛苦!白露回广东后立即给文卿寄来元钱和一个大月饼,并且很快又请假来到陈文卿身边。她说:“在公司里老是放心不下,还是陪在你身边踏实些。”“你不打电话我打,你不写信我写”年9月23日,陈文卿做完根治性放疗出院。白露劝陈文卿不要上学,在她那里休养,由她照料恢复健康。而一心牵挂着学业的陈文卿坚决回到武大跟班上课。他的导师孙东临教授十分器重他,对他寄予厚望。当生命出现一线转机的时候,陈文卿就要加倍努力了。但是,病魔再次袭击了陈文卿。回校不久的陈文卿因放疗引起了放射性肺炎,在11医院。这次住院,陈文卿没有告诉白露。再一次躺在病床上,陈文卿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想的最多的是再也不能拖累白露了。她已经为自己花费了所有的积蓄,也耗费了全部精力,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更需要有自己的安定和幸福。
12月初,病情稍有好转的陈文卿出院了,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白露打电话,提出了分手。他说以后两人再也不要联系了。电话那一头,白露伤心地哭喊着:“你不打电话我打,你不写信我写!你活一天我们的感情就一天也不能断!”痛彻心扉的陈文卿流着眼泪挂断了电话,并毅然决然地从此断绝了与白露的联系。
年元旦刚过,出院不足一个月的陈文卿病情突然恶化,大口吐血,呼吸困难,体重直线下降,医院。经过一番抢救仍无起色,医院认为陈文卿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把他的家人叫到身边。就在陈文卿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时候,不知详情的白露又寄来了元钱,她向陈文卿发出邀请:“武汉冬天太冷,广东气候暖和,你来广东养病。寄元路费,速乘飞机前来。”
陈文卿的亲友们为一个姑娘的博大情怀感动得泣不成声,但陈文卿坚决不让家人与白露联系,还吩咐家人把白露寄来的钱全部存入银行,等到他死的那一天再还给她。
年元月中旬,陈文卿已经出现“肺不张”,不能进食、不能呼吸,打氧气也无济于事了。学校说他活不过三天,他被送到武汉武铁结防院作临终关怀式的治疗。陈文卿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在生命边缘状态,他开始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思念白露了。他多么希望在临死前再看一眼女友温柔美丽的眼睛,听一听女友银铃般的笑声啊!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偶尔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形销骨立,不成人形。体重由原来的多斤瘦得只剩下60多斤,行动能力完全丧失了,终日如一段枯木般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自己这副样子让白露看到了定会让她更伤心,还不如这样死了好,就让自己永远在她心中保持美好印象吧!他的二姐一直照料着他,知道他的心情,她不忍弟弟这样折磨自己,便偷偷地给白露打电话,告知了病情,她哭着说:“你来看他最后一眼吧,他天天在昏迷中呼唤着你的名字!他死不瞑目啊!”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白露大吃一惊,她立即从广东飞抵武汉。
“你的生命属于爱你的人,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年元月20日,白露风尘仆仆地赶到武铁结防院。她一眼望见躺在病床上的陈文卿,这一眼足以让白露心碎:陈文卿已经瘦得皮包骨头,露出的脸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深陷在骇人的眼窝里,嘴巴大张着正在作艰难的呼吸,鼻子上插着长长的氧气管,整个身子在被窝里形同无物……白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头扑到他身上大哭。陈文卿还在昏睡,对白露的到来浑然不知。白露紧紧抱住陈文卿眼泪不住地流。好一会儿,陈文卿听到白露压抑的啜泣声,费力地睁开眼。白露忙擦干泪水在床边坐下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文卿,我来了。”陈文卿眼里光亮一闪,又很快昏睡过去。大约上苍被他们这坚如磐石灿若火花的爱情深深打动了,白露回到陈文卿身边不久,还以为活不过三天的陈文卿奇迹般病情好转,慢慢能够呼吸甚至进食了。这是爱情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吗?白露开始用她柔弱的肩膀担起照料陈文卿的重担。为了防止陈文卿得褥疮,白露不顾少女的羞涩,给他理发、洗头,扶助他大小便,帮他洗澡。陈文卿成了病房里最干净的病人,也是唯一没有患褥疮的病人。年春节,医院度过。除夕之夜病房遇窃,所有的钱、过冬棉衣被盗走。白露赶紧给陈文卿购置衣服。旁人悄悄对白露说:“陈文卿肯定活不了多久,你就买点旧衣服算了。”但白露只是笑笑,她专门去服装店为陈文卿买了一件元的棉袄。长期治病,经济上出现了危机。尽管陈文卿家里东挪西借筹钱为他治病,但毕竟杯水车薪,主要依靠白露在广东工作时的一些积蓄。年6月,半年没上班的白露又失去了工作,这意味着陈文卿治病的经济来源切断了。
白露对此一直瞒着陈文卿。直至有一天,陈文卿坚决不吃药。许久以来白露头一次在陈文卿面前委屈地哭了:“我呆在这里半年,工作也丢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早点康复,你现在连药都不吃,我图的是什么?”陈文卿感动万分,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药了。没有经济来源是不行的。
年6月中旬,白露决定再回广东另谋职业。走的那一天下午,白露一边吃饭一边流泪:“文卿,我走后你怎么办?”陈文卿安慰她:“你放心走吧,还有二姐在。”白露临走写了一张纸条贴在陈文卿床头:“文卿,你要记住,你的生命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所有爱你的人,你要坚强地活下去。”然后是按时吃药的时间表。医院规定,墙壁上不能贴任何东西,医院管理人员破例了。大家看了这张纸条无不动容。这张纸条就一直贴在陈文卿床头的墙壁上。
“爱人啊,你是那盏在风雨中飘摇的红纱灯”年9月,与病魔搏斗了两年多的陈文卿身体恢复良好,体重上升到一百多斤,他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出院了。
陈文卿的病情得到了新闻媒介的
